【戬杰】千层套路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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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4
查杰从未想过朱戬会这么说。
或者明白的来讲，他没有考虑过朱戬会如此直截了当的抹杀掉他之前全部的幻想。
那个少年孤独而又糊涂地矗立在黑暗中，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眼眶流淌至面颊。
他的恩人，记忆里被自己叫作“傻狗”的哥哥，其实是根本不存在的吧。而即使存在过，当互为相对的两方其中有一选择放弃了那段时光，而之于被遗弃的另一方来看，被视为珍宝付出过的感情，究竟也是不曾存在过的吧。
查杰甩开朱戬的手腕站起来就想跑，脚背却不慎被茶几的弯角勾住，径直向前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板上。他想爬起来，可是他的手臂和膝盖都痛极了，本就濒临崩溃的情绪又逢身体的苦楚，理智的阀门再也闩不住情感宣泄的洪流…
他瘦弱的手臂颤抖着环成一个框，而后把脑袋埋进里面小声地哭起来。
不远处冰箱嘟地通电，五秒之后，查杰闭眼之外的世界，由深不见底的漆黑变为温暖的橘红色。
来电了。
神明太不给他面子了，查杰把头往里埋得更深，这是多么尴尬的公开处刑啊，让他变成了全世界最尴尬的丑八怪。
查杰？朱戬从桌上抽了纸巾朝他走过来，你哭了吗？
少年背过去把自己团成一个球不理他，甚至决定明天就写好辞职报告离开他那原本就不该留下的Blossom。
哭啥啊，多大了还哭。
朱戬把他的小脑袋从膝盖顶上揉过来，拿着面巾纸的手以一种非常温柔的力度帮他抹掉那可笑的眼泪，是我刚才说的什么让你不开心了吗？
如果有的话，男人锤锤自己胸口，然后又锤锤他的，我跟你道歉。
不是你错，一时间查杰的嗓音还是有些抽抽噎噎的，我，我要回家 …
可是太晚啦，朱戬笑了，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休息一天不上班也行，薪水照给。
我不，查杰干脆连面上矫情也不要了，我就要现在回家！
好好好，朱戬也给整的没办法，赶忙起身去门口的衣架掏车钥匙，那别提坐啥公交地铁的事情，哥哥顺你回去。语毕他按一下开关门不动，紧接着他又按了一下…
那智能锁匙门仿佛灌了万吨钢水般铸就，依然不动如山。
查，查杰。
朱戬结结巴巴地开口，门打不开了 …
还有这事？
查杰囫囵抹两把脸上的泪渍瘸着脚过去扭门，见鬼，还真是打不开的。
天啊，男人叹口气掏出手机拨号，别急，我叫姑娘们整个开锁匠过来。他一个电话给晓晓拨出去，响铃三声后才得到接通。
啥事儿啊老板，晓晓的声音甜甜又慵懒，我都已经睡觉啦。
朱戬平复下心情，努力淡定着口吻以第三视角把整个的事态发展给对方描述了一遍。我是没啥问题的，男人的语气无奈中带着些委屈，Jet非要走，我硬留下来他还生气怎么办。
可这个点开锁师傅也下班了呀。
晓晓那头一阵拍打键盘的声音，我帮你看了，最早的明天八点以后开工 … 你俩啊，就先将就一晚吧。还有一点老板，小姑娘软软甜甜的画风一变，但你要还欺负Jet，见面了就等着花花的松骨大保健 …
怎么来说您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老是跟人小男孩儿过不去干嘛呀。
我不是！我没有！
朱戬心都委屈碎了，但碍着查杰杵在跟前仍然皱着苦巴巴的小脸，嘴上究竟还是唯唯诺诺地应承下来，好嘛我哄哄他，但是开锁工别忘了帮忙约啊。
好的老板。
挂了电话之后，男人开始琢磨起怎么逗这个小朋友开心。
查杰，朱戬搀一只手过去把他怼进怀里扶着，你也听到了，开门的人明天才能来。
将就着待一晚，就一晚好不好？
哥哥保证，男人的另外一只手手指并起，中指抵住太阳穴，哥哥跟你保证绝对不欺负你了！
你没欺负我 …
查杰答他，你没欺负我，是我自己联想到了点不开心的事情。
别不开心，朱戬清清喉咙把他按在沙发上坐下，哥哥去煮完面给你吃哇。
朱戬的夜宵很成功也很绝望。
成功的是那碗老坛酸菜泡面煮的色香味俱全，绝望的是家里只剩这一包面，而看这分量的多少程度来说，并不能够分给他们两个人。
我不饿，男人那双筷子捧了碗过来递给查杰，你多吃点。
可他刚准备伸手去接碗，却被朱戬瞥见了手臂上摔伤的青紫，朱戬笑着摇摇头，你啊你啊真是小笨蛋，还是我来喂你吧。
朱戬用筷子挑起一些面条，小心地移到唇前吹凉，再慢慢地递到查杰嘴边给他吃。
“其实刚才我跟你撒了谎，”他看着查杰小口小口地吃面，“我回来的那一年，有遇到过一个人。”
“那时我差不多有你这么大。但是他 … 还是小孩子呢。”
他又给查杰拣了一筷，别多想啊，我没啥想法，只是觉得顺手做好事而已。
我在小混混手里救了他，朱戬又说，他连身份证都没有，都没法住医院。
他跟我说他叫肖尘？还是肖晨？反正我不清楚是哪两个字 … 哎总之这些不重要啦，为了这个小兄弟，我暑假全部的生活费赔进去了。对，还有我爸妈给的金坠子。
朱戬放下碗。
那时他被人追着打成个猪头破了相，模样都看不出来。我就跟现在这么喂你似的，每天买了各种各样的饭菜一样样地喂他。他就跟我养的小弟弟一样，看着他一天天好起来特有成就感。
查杰抬起眼看他，然后呢？
跑了呗，男人就笑，拿着我的钱包我的卡，还有我的金坠子跑路了啊。
讲真Jet钱是身外之物无所谓 …
朱戬从面汤里挑出来个火腿片夹给查杰吃，我只是觉得他不值得我这份心意罢了。之前跟你说不值得，也是认为这段记忆在我的人生中确实存在过，相对而言没那么开心而已。
所以你啊，男人看着查杰乖乖地咬住火腿片，也没必要多伤感啥。
活在当下，现在比较重要。
查杰朝他眨眨眼，面上的表情也变得缓和了许多。好，他说。
只是朱戬不知道，曾经那枚他认为遗失的金坠子，被一根细细的红线绑着，此刻正牢牢地躺在少年胸膛的正中央，同他跃动的心房一道被皮肤表面渗出情感的汗水浸湿。
老板，查杰朝朱戬伸出手让他拉自己，我想睡觉了。
朱戬笑呵呵地扛他起来，别忘了刷牙啊。
入夜，查杰躺在卧室的大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为了不打扰自己，朱戬自告奋勇地搬去沙发，卧室门紧紧地掩着，连那家伙一丝一息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少年按开床头灯，在那昏黄的暗光下摸出了胸前的金坠子。
很可爱的小狗形状，胡须的位置还有他特意戳出的两个小窝窝。
我只拿了这个，查杰说，我没有拿你的钱包，还有卡 …
而且我不想走，查杰的声音瓮瓮的，我不知道爸爸是怎么找到我的。他非要带我回去，我没有办法。
你说他们大人多奇怪啊，朱戬。
爸爸不喜欢我，妈妈也是 … 没有人喜欢我。在我觉得这个世界上都是坏人的时候，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你出现在我一塌糊涂的人生当中。然后你告诉我，一切是没那么糟糕的。
只有我最贪心，查杰在温暖的薄被中蜷缩成一个孤独的团，我喜欢你带来的光，我不想放弃，所以我又来找你了。
但是他并不清楚倘若朱戬知晓他就是“肖尘”的那一刻会作何感想 ——
他已经用Jet的身份再度出现在那个人的生活中了，他不敢赌。
修锁师傅按时按点的帮忙弄开了门，朱戬结算完工费送人走的时候，查杰还没有醒来。
应该是很累了吧，男人小心地进了卧室，映入眼帘的是少年恬静而美好的睡颜。他的睫毛很长，挺翘的鼻尖圆圆的，唇珠微微地向上嘟起，饱满又好看。
朱戬从未如此认真地端详过任何一个同性的相貌 ——
喔，不对，还有那个没良心的小弟弟“肖尘”。
总觉得之前好像见过你似的。他伸手想帮查杰把踢开的被角掩好，可是掀开薄被的时候，却被少年白T恤前某个金色的东西晃了眼睛。朱戬凑上前去看，是个雕面的金坠，样子很像自己几年前遗失的那枚。没有忍住好奇心，他用手指夹住了那坠子翻过，金坠平坦的背面上，刻着一个他再也熟悉不过的记号。
一个正正方方的，宋体的“戬”。
难道查杰就是 …
朱戬不敢再想，连忙把金坠放回，再把向上提了薄被帮人盖好，而后匆匆忙忙地出了屋子。
如果，如果查杰就是“肖尘”的话。那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查杰不告诉他？为什么明明知道两人之间的渊源，前一晚谈心之时却仍只字不提？
他需要时间去思考，他也需要时间去接受。
卧室的门被很小声地掩上了。
原先背对着门口沉睡的查杰睁开眼，再慢慢地转过身来。
他伸手去床头摸手机。
朱戬看见了，他跟那个不知名的号码说，我现在不敢出去，我好怕。
没事，对方很快便回复过来，我很了解他，他不会的。
只要你按着我说的去做，曾经你错过的东西，我都能帮你一样样的补偿回来。当然有前提，那个人发了个小恶魔的表情，你不能暴露我。
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告诉他我的存在。
好，查杰思虑一阵后点点头，那能告诉我怎么称呼你吗？
- Joker.
Tbc.
PS：就 … 我又更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