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thys

《潮戈给Tethys的信》（上）

《Tethys给潮戈的信》（下）

我和潮戈妹妹 @潮戈 的联文，希望大家喜欢

潮戈：

 

亲爱的学妹，展信安！

时间过去的真快，一晃眼咱们竟然快有三年不见。收到你的邮件非常开心，嗯，虽然你这个小坏蛋又不是在问候我，但是本着咱们在大学时代的坚固友谊，我还是决定把在这边的所闻所见悉数告知你。

准备好了吗？那让我来给你讲讲，他俩后来发生的故事吧。

 

关于朱戬，其实他刚来我们公司报道的时候我是很懵比的。

大概是九月初的某个周一，一大早，人事就拎了几位小朋友来各个部门安插，排到我们这正好轮到朱戬。

他好像没有大学时那么皮，站在那儿很礼貌地叫了声姐，连笑容尺寸都把握的刚刚好。当然，为何变化当属个人的隐私，我也不想多问，给他安排好座位，再嘱咐几句有事找我，就离开了。

日子就这样普普通通地过去一个月，似乎也与从前没什么不同。

对于工作，朱戬很勤奋也很认真。

但凡在工作日，他都会很早地来到办公室，去煮开早间的第一壶咖啡，再或迎着晨光浇灌阳台上的花朵。男同事们都很享受他这份勤快劲儿，更别说女同事，几个单身者明里暗里向我打听他很多次了。

我试着去找朱戬说过，却总会被他以各种理由委婉地拒绝。

情理之中的，我居然还能有些理解——

或许从他第一天来到这里，就丧失了些许烟火气。

大学时代一起代班你们书法选修课那会儿，朱戬会笑，会闹，会同学弟学妹们开一些有的没的小玩笑，却不是现在这样，凡事友好且礼让三分，隐隐之中会让人感觉出淡淡的冷漠与疏离。我有想过去跟他沟通，不过朱戬似乎不是很想说的样子。

于是我放弃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地去做一个知心姐姐的。

比如我，就不行。

在我以为，之于朱戬的生活，就要这样得过且过的时候，似乎出现了一丝奇妙的转机。

虽然在后来看，那是相当大的转机了（笑）。

 

 

那是一次我带朱戬出去跑项目，很早就出发，大约快中午才回来。

快到门口的时候，朱戬说他上去把材料什么的放好，顺道一起去公司的餐厅吃午饭。

我说好，然后站在电梯口等他，等到超饿他都不下来。我的胃都要饿崩溃的，准备直接上楼去逮朱戬。

而当走到玻璃门前，我却看到了非常意想不到的一幕。

那是一个很清秀的男孩子，扯住朱戬的胳膊不放松，皱眉头的样子会让我想起曾经书法代课中遇到过的，某个不太爱说话的学弟。之所以对他印象颇深，也是因为内部几次小聚后同学们吐槽朱戬对这孩子尤其的照顾，几近手把手摇了奶瓶去喂奶了。

也可能就是他？

没那么兴趣多管闲事，我对着朱戬扬了扬饭卡，说你忙那我先去啊。怎知他很果断地撇开那小孩儿大步迈过来，姐我跟你一起走。

你能想象到我当时有多崩溃吗，我想你不能。

尤其还是带着两个拖油瓶一起崩溃。

午间气温高，公司餐厅的冷气开的很足，但远没我身边这两位眉眼间散发出的雪箭冰霜寒冷。不晓得是朱戬故意的，还是那个小弟弟倒霉，本日点餐的四个菜他似乎都不是很喜欢吃，用筷子拨拉来去一口未动。

我默默地吞了大半碗，饱嗝间感觉有些不大好意思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喝口柠檬茶问他，总感觉很眼熟。

查杰。

小弟弟声音如同蚊子叫，相当的惜字如金。

“吃完饭就走吧，”朱戬难得地跟着一起开口，“我帮你叫车。”

那小孩儿本来拨着青菜心的筷子不动了，肩膀开始微微颤抖。说真的，我愈发地搞不清楚状况了。工作几年来，单位同事之间的桃色新闻也看过不少，但这种男男之间找上门的，应该是第一次见。

查杰吸吸鼻子，却没如我脑中预料一般大吵大闹，安静地换手挑拣肉丝中的青椒。

两分钟后他挑的差不多了，把盛汤的小碗放了一碗底，然后往朱戬那边推，有点委屈地说我不想吃这个。

朱戬很不给情面，连头都不抬就把碗又推回去。

我很怕他俩打起来，连忙把碗拨到面前，我喜欢吃辣呵呵呵…

朱戬把餐盘啪地砸在桌上，握起的拳头都能望见手背的青筋。别闹，听得出他已经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还这样疯我以后都不会见你。

“那你跟我回去，”查杰抬眼，语气依旧不依不饶地，“回去我就不闹了。”

如果当时我的耳朵没出问题，或许下一句真的是“回去我们好好过”。

 

只是朱戬依旧不领情，故作的薄凉程度甚至出乎我的意料。

他叹口气起身，再看向查杰的时候面庞上似是带着些惋惜的情绪。

“咱们从日本回来之后，一切不都结束了吗？”

尾末还拍拍小孩儿的肩膀，无论发生过什么，都翻篇吧。

然后这位干净潇洒地走人，空留一个十足丧气的查杰和更加费解的我。我本想再去买杯饮料安慰安慰对面的小弟弟，怎知还没站起便看见他哭了。

查杰低着头，眼泪顺着脸颊啪嗒砸在桌面上，摊成一朵硕大却可笑的水花，仿佛他的心脏也跟着这滴泪水般流离破碎了。

我不知道怎么劝，只得从包里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意料之中的， 他并没有接。

别难受啊，我继续跟他说着，我还有个解决办法，你想不想听？

太酷了这小孩，还是没理我。

部门里还缺个实习生，翻个白眼再试最后一次，为期一个月的低价工，来吗？

查杰终于正视瞧着跟我搭话了。他拽走我手中的纸巾去抹已经微肿的桃眼，奶声奶气回复我的样子就像跟妈妈撒娇的小娃娃。

“来。”

 

 

同时带两个新人是很辛苦的。

尤其是，同时带两个看似冷漠实则腻歪的新人。

亲爱的学妹，写到这儿我都能仰天长叹，那段刷新鄙人狗粮认知的日子。

查杰没来之前，朱戬跟我都是到哪儿哪儿可乐柠檬水凑合，赶着这小家伙来搭档，天天自备一背包的椰汁。别问我资料带没带，很显然资料全在朱戬的背包里。

查杰刚开始和我们出去的时候，基本上还不敢直接跑跟前去同朱戬给，怕他再拒绝。但其实他不知道，朱戬也就表面凶那么两天，一周后妥妥都能主动去伸手要了。

当然我是不喜欢喝椰汁，也不太懂这对直男（？）般惺惺相惜的兄弟情。

 

十月中旬的某天，我在甲方这边开会，急需一份项目文件，便CALL了朱戬叫他俩带过来。

等不及去门口迎人，远远地就望见朱戬背着查杰往这边走。

我的血压蹭蹭地就往上冒，秀，你俩尽管不分场合的秀！

当然朱戬眼色还是一等一的明快，走近之后唰地把查杰往门口的小沙发上一甩，风轻云淡地如同无事发生过。呵呵，小样儿，当我这块老姜没有发现他放人之前还用手背试了试靠面软不软吗。

工作为重，我就嘱咐了两个小朋友好好等着然后进去跟甲方那群豺狼虎豹搏斗了。

会议结束想着叫他俩走的时候，却望见朱戬拧了手帕往查杰的脚腕上敷。不晓得怎么扭到的，但那红肿程度走起路来应该蛮疼。

朱戬弄完再抬头，随即看见了不远处的我。

姐，他又恢复了那种客套又程式化的笑容，你开车的话带查杰回去吗？

你都开口了我敢不带他回去吗？

他一直妥帖地把查杰抱到我的车后座，却径直关上了副驾驶的门。

不和我们一起走？我降下车窗问他，顺道一起回呗。

朱戬摇摇头摆着手，还有别的工作呐。

话到这里我也不强迫，掉了头准备回公司。路程行进一半等红灯的时候查杰跟我搭话，姐姐你喜欢朱戬吗？

讲真作为同事我并不讨厌他这种人，虽然很多时候客套到过分。但既然已步入社会，还是别怀念他从前的样子比较好。

我不晓得查杰有没有听进去我的话。

他眨眨眼，只是继续同我讲，傻狗的膝盖受过伤，现在估计还不能背人的。

今天我在他肩膀上的时候，他痛的一直流汗，却还是什么都没和我说。前几天刚过来，我还有些失望，想的他是不是真的讨厌我… 不过现在又好像有点信心了呀。

“你们之前关系很好吗？”

我按了下旋钮换歌。调频台今天的品位很奇怪，推荐的是首颇有古韵的曲子，名字好像叫什么何求。

“很好啊。”后视镜的倒影中，查杰的眼眸闪亮亮的，“朱戬就是特别好的人。”

“过去也是，现在也是。”

可能我从前参加你们的活动比较少，并未在此次事件中看出朱戬除了友爱同事之外的部分。但查杰这么一讲，似乎朱戬离开前的脚步是有些蹒跚的。

只是这又能代表些什么呢？

但不得不说，那一刻查杰虔诚而幸福的表情，总会让我想到大学时代认识的那些给明星们应援置布的小粉丝。

更不想承认的是，有那么一秒，我似乎被他这份临近固执的天真打动到了。

 

 

后面没你期待的这么详细，原因电话里也跟你谈到过，由于前期项目完成的很漂亮，我升职了。

虽然并未调离部门，却不再会做孩子们直属的LEADER。把他俩交出去的那天我很认真地找同事谈过，若非有甚非常必要的事，两个人分开是万万不得的。

新接手的同事叫Ruita，工作经验丰富，也是很好相处的人。朱戬来之前我和她就是朋友，后来也经常约饭讨论过俩人的新情况。

Ruita说给查杰安排了新宿舍，可临到住进却被朱戬换到隔壁，理由是小弟弟怕生。后勤发的洗护三件套都没用，全部给人换了全新的。

哪有这样的事，肯定是他在护短啊。

Ruita又说，公司给新人们的房间配备了厨具，查杰兴冲冲地买了一堆菜回来烧，结果直接报废了全新的电磁炉。

你知道这事儿最后怎样解决么，小美人酡红着脸颊又饮下杯清酒，朱戬说全从他工资里扣。

要说他真对查杰特别好吧，可好那么一阵之后又变得爱答不理的。如此翻来覆去，都快给大家弄晕了。

诸如此类的日常啊，我怕是能给你直接出本书。

我笑笑又给她夹了片三文鱼，就让他们这样生活不也蛮好。

“你傻吧，” 微醺后的Ruita头摇的像拨浪鼓，“查杰大概还有一周要回学校啦。又是没毕业的孩子，前途并非咱们可决定的。”

但你看朱戬，若留在这儿，基本平步青云的节奏。近来副总如此赏识他，搞不好跟着去国外分公司去当个小头目都未知，谁会徒然为这兄弟情放弃临到嘴边的金饭碗呢。

写到这儿我很不想继续，因为当时心情怎么说呢…… 突然的坠入谷底吧。

没来由地把料碗中的芥末捣地细碎，我跟Ruita讲，连童年的故事书我都尽量会买好结局的来看，人生哪需要那么多抓马来励志啊。

但人很单纯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儿，Ruita叹口气，会不太容易去接受更多现实的东西。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同事再劝解道，或许朱戬的出现，只是为了在残酷社会中给查杰上一课，然后再挥挥手就离开的呢。

亲爱的学妹，虽然那时我只是再平凡不过的路人，却也会想妄图向上天祈祷，希望能给予这对年轻人好一点的结局。

 

查杰离开的前一天晚上，H城下了很大很大的雨。

朱戬和其他部门的同事去邻近的市出差，我则留在公司加晚班处理剩余事务。

小弟弟挑了午间的空，买了非常美味的水果蛋糕分给我们这些前辈吃，我唤着他们留下了草莓最完整的那块给朱戬。而在这看似再也平常不过的下午，查杰眼中的光芒从一开始的闪闪发亮，到临近下班的逐渐黯淡，终于在夜色彻底降临的那一刻几近熄灭了。

是的，朱戬没有回来。

而作为一个普通朋友，我并不清楚他是否知道查杰的实习期已在今天彻底结束，抑或又是因为怕着分别而刻意繁忙避开不见。

“走吧，”我合上手中新做完的测评表，从办公室角落的杂物篮中抽出把备用伞递过去，“天气这样，说不准他们会在那边住下。”

查杰拎着那只小小的正方蛋糕盒，悻悻然接过我手中的伞。他还是那样绷着脸，似乎只有在朱戬出现的时候才能露出稍微多些的笑容。

姐姐，查杰听话地朝我挥挥手，那您回去多注意，我走啦。

看着小孩儿那削瘦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黑暗里，我突然没来由地有些难过，为何世间真心总被辜负？顺手一拍键盘，漂亮，办公室直接的断电。

嗯 … 不过也得感谢这次乌龙的断电，让我看到了意外的礼物。

 

开了手机中的备用灯下楼，发现一层的大厅却还是灯火通明的。走到装饰屏风前，我停下脚步去包里掏车钥匙，转头的时候发现不远处临近门口休息区的位置里，居然还有两个人在。

对，是朱戬和查杰。

朱戬被雨淋的半湿，上身披着查杰的运动外套，因为尺码略小显出诡异的萌感。

“你吃饭了吗？”查杰从背包的边夹袋中扯出一块手帕给朱戬擦脸，又打开手边的蛋糕盒，“你原来很喜欢吃这个牌子。”

朱戬接过塑料小叉子尝了一口，不错，还是很好吃。

之前在日本你问过我的那个问题，查杰低下头去揉搓自己的手指，我想当时我头脑不太清楚，回答错了。所以这次专程来找你，想换个答案。

朱戬咬下半颗草莓，那你说啊。

我喜欢你，小孩儿的脸变得很红，声音也有些颤抖，别的都不对，是想跟你结婚的那种喜欢。

查杰，朱戬的表情瞬间难以言喻，是不是我朋友又跟你乱说了什么啊。

“其实现在我也想通了，”他的手掌拍拍查杰的肩膀，“之前那些有的没的都不重要，只要你开心，咱们就还是好哥们，别总内疚啊。”

不是跟你做朋友啊，查杰急了，我想跟你在一块儿！

查杰，朱戬也认真起来，逗弄别人的感情真的一点都不好玩。

对，我现在是还喜欢你，可我也真的没法确定你是否有对这慎重思考过的。你曾对我说，照顾太多会令你压力很大，好吧那我走—— 然后你又跟过来，再说让我回去。

朱戬深吸一口气道，我也是普通人，假如你再度反复，也是经不起什么折腾了。咱们好好的，都别贪心，可以吗？

“我没有贪心。”

“我真的喜欢你，”查杰的眼圈红了，他凑近身子去抓朱戬的手，“从你在学校的时候就喜欢。”

“可你那么优秀，大家也都喜欢你。”

“我脾气差，又总是欺负你，你对我那样好，时间一长就会想把你当做我一个人的。”

“夏日祭那次你跪在我面前，我脑子都空白了。我心里每个声音都在告诉我自己答应你，可是临到嘴边却变成了拒绝。我不清楚你的这份喜欢能持续多久—— 假如还会离开我的话呢？”

可我这次想明白了，查杰的眼泪肆意的流出来，直接抹花了小脸，就算你还想离开也没关系。

“那样我也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朱戬呆住了，两人间的沉默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

那个，他的言语难得地嗑吧起来，我现在脑子有些乱…

给我点时间吧，朱戬起身把外套脱下还给查杰，我得去认真的考虑一下。

然而这位说归说，却仍是拢了小朋友进怀给打着伞出门，我们先回家，好吗？

我在屏风后面站到脚跟发麻，感觉朱戬真是世界第一的头号大笨蛋。

查杰早已订好明天一早的机票走，哪还再能听见你迟来的答复啊。

 

果不其然在第二天的晨间，我们部门办公室，险些被几近暴走的朱戬掀翻了天。

查杰呢？！

我拿过手机转发了航班号给他，路上不堵车的话你或许来得及。

谢谢姐，朱戬赶忙从位置上拿了外套背包就向门外跑，辞职信我下回有空发你！

您别对他抱期望了，和他一同去出差的同事幽幽地开口，昨天那么大的雨，我们车坏在半路，怎么都不听劝都非要回来，傻瓜认证没跑儿了。

对，我嘱咐Ruita将他从新晋参会人员的座位表上删掉，接下那人的话茬笑，确实是一对难得的傻瓜。

 

看到这儿，我想你应该会想问问我，最终的结局是什么？

喏，就用朱戬最后发给我的这张照片收尾吧，我想你会喜欢的：）

 

                   

 你的 

Tethy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