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th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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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12-下

而此时此刻，距离上海一千二百二十四公里的北京，朱戬也是仍未入眠。

近一月以来，影帝处处循规蹈矩不再越线，章睿便晓得他收了心，自然放松了对他住处的管控。而撤走两位生活助理之后，朱戬却才真真正正能够去做一些自己的事了。

男人抿下马克杯内浓郁的咖啡，合上硬皮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眼里布满疲惫的血丝。瓷盘内摆着只咬了两口的干面包片，壁挂的大尺寸电视是一直开着的，正播放到查杰年内最近参演一部电视剧的大结局。

提到朱戬近期的行程，怕是一只飞速旋转的陀螺都不能够类比的。

随着《倾城》的大肆排片上映及票房的火速飘红，影帝和ZAYA奔波于各大城市的路演宣传，即便在未抵会场开启的间隙也会掺杂几封媒体拍摄，每天的睡眠时间甚至不到四小时。

路演结束后朱戬回到北京，便抽了每日完成工作后睡前的空档，用一周的时间熬夜看完了查杰入圈以来的所有作品。

他的眼仁胀地发疼，腰部也因长时间地弯下抄写变得难以直起，可他却都没有在乎。

从《刺客传奇》中清绝孤傲的乐师，再到《云之彼端》里正邪莫辨的冷面杀手，再到后期身担重任的少年帝王 …

他的小孩在逐渐成长着，而在那个美好又光明的未来，也会有更多更多可能性亟待被挖掘出来。

朱戬看一眼电视中所播剧情，连忙拿起遥控器按住暂停，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打开笔记本在其中补上几笔，这才真正欣慰地将其好好的放在一旁。

他在与自己的人生博弈，却也在与时间赛跑着。

 

放在茶几置物篮的手机滴地一声响，提示收到新的信息。

宣传部的小虾米发来短讯，本届金鳞奖的所有评审原始资料已拓印PDF电子件，加密打包后发送至邮箱，请朱戬放心。

影帝松了口气，拿过手机回复，非常感谢你能施以援手仗义相助，亲爱的小夏。

自首次被James以查杰竞奖影片事件相要挟时，朱戬便在暗自中在天宜内部搜寻有关奖项评审的所有涉及文件。好在平日里几分难得的真心终于在一些相熟同事中得到了回应，他们自发地为影帝留意起所有有关的评审项目资料，虽因公司内部监查严格拖沓了一段时间，但仍是在朱戬需要日限的临近时刻完成了所有的搜集工作。

“戬哥，”小虾米没忍住打来视讯抹了眼泪，“两处房产大家也帮您找好了买主，几天内就能出手了。”

“只是 … 只是您真的要走吗？”

哭什么，朱戬手指戳向屏幕作势帮小姑娘擦眼泪，换个角度想，或许是我厌倦了演员这份工作啊。

影帝没有说谎话。

他厌倦了圈内的光怪陆离，厌倦了艺人间的尔虞我诈，厌倦了把所有私生活曝在聚光灯下。

而直到某一天朱戬终于明白，他也开始厌倦镜头前面对爱人甚至无法拥抱的那份虚假。

如若这世界定要做出选择才能开花结果。

朱戬对自己说，就让我成为站在黑暗里的那个人吧。

 

一天后，《倾城》电影破二十亿票房宣传庆功宴现场。

朱戬和ZAYA作为男女主角及上映期重要的商业CP，一同穿了又某著名奢侈品牌独家订做的情侣礼服，乳色的休闲西装配合同色系的曳地长裙，十指相扣的无名指间环钻闪耀，成功地谋杀了一众媒体的诸多菲林。

待回到休息室后，章睿赶忙迎上来，问道一会儿问询环节的有准备好么？

没问题，朱戬给他比了个手势，放心。

经纪人同着女星又确认下一遍，在得到答复后编辑好信息发给路鹂，他俩没差，你可以准备好推一波HW品牌大使的通稿了。

朱戬同ZAYA暗自交换一波了然的眼神，却也是没有再多说话。

 

几分钟后有助理来敲门通报，导演致辞结束，已到敲冰塑的流程，希望二位艺人及时出席。

朱戬伸手去帮ZAYA拿那小小的金属破冰锤，塞到女星手中时却听见她说，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考虑好啦？ZAYA又重复了一遍，灰蓝色的眼睛在现场强光的折射下水波潋滟，踏出去这一步，可是没有回头路了啊。

“想好了，”朱戬握过她的手腕和她一同对着镜头微笑，进而用力砸碎那一长块二十亿的象征冰雕，一瞬间晶莹的冰碴残破飞溅，决绝地如同在向自己五年来艰难却也璀璨的星路做出最终的告别。

影帝的声音很轻，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不后悔。”

 

时间飞逝，宴会很快地就到了诸多媒体万众期待的问询环节。

天宜影业早在《倾城》上映之初便隐秘地下发宣传通稿，因此在座各路记者大多已知朱戬及ZAYA的婚讯内容，此刻只需直接拍下照片或视频配合稿件发出，至于后续所涉真假，远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列。

主持人首先上台，宣布完几条采访规则后，将话筒递到朱戬手中。

在场邀请的业内嘉宾逐渐安静下来，各式摄像的镜头对准影帝挺削而英俊的脸庞。

“首先非常感谢大家支持《倾城》，”朱戬浑厚着嗓音开口，“我为能够参演其中，真的感到莫大的荣幸。” 

“不过接下来，我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向大家宣布。”

后台的助理拥紧了为ZAYA提前准备的一大束玫瑰，随时都能递到台上。工作人员屏息期待着，等待着影帝宣布婚讯的那一刻便会升起满场粉色的气球与庆祝的丝带礼花。

“这将会是我所参与拍摄的最后一部电影。”

男人没有按照背稿的话语让在场的所有人顿时大惊失色。

“我，朱戬在此宣布，将正式且永久地退出娱乐圈。”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将停止所有工作，同我的团队做好最后的交接。”

场内的媒体几近沸腾，原本平淡静奉的情绪被这张意外抛出的牌面瞬间点燃。相机快门的咔嚓按键声不绝于耳，甚有装备齐全者现场拿出便携电脑临时撰写新稿。天宜团队万分焦急，却因事出突然无暇掩饰却而没法中止，只能任由艺人肆意说下去聊以作罢。有好事的记者起身问朱戬，您这番大动作是否与前度金鳞评奖事件有染呢？

“这也是我想说的，”影帝笑笑，面庞上却带着难以拂去的认真，“关于我的好友查杰。”

“他是很有才华的人，对待工作也很严谨认真。”

“同时查杰也是一位很好的演员，拿到这个奖，我认为是实至名归的。”

凭借一己之私并不能证明什么，记者咄咄逼人，敢问您又能拿出什么来作证？

 

“用我自打成为演员以来所有的名誉作出担保。”

“如果还不够的话，”朱戬严肃地补充道，“我将会用天宜影业股东的身份向本公司法务提起诉讼，直到一切水落石出为止。”

他将一直相信他，再也不会被任何外物所动摇。

而朱戬这个名字，自这一秒开始，再也不会成为天宜制衡抑或伤害查杰的工具了。

“希望以后的每一天，各位也能像支持我一般支持我的好友查杰。”

朱戬将话筒递还给主持人，然后朝着台下的嘉宾和记者们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大家。”

男人自台阶向下走，自无名指上取下那枚耀眼的戒指，温柔地将它塞入ZAYA掌心。搞砸了你的订婚礼，朱戬难得地露出如此轻松的笑容，我很抱歉。

ZAYA朝着他点点头，同时敬佩地比出大拇指，男朋友，你比之前哪一天都要帅喔。

 

三年来的朱戬，三年来在天宜影业闪耀却也充满血汗的时光。过去周身遍布恶意藤蔓的包裹，在他以为将要与其一同坠入深渊之时，是查杰怀着那样天真而又执着的爱，站在危险陡峭的悬崖边紧紧拉住了他的手。朱戬也曾认为愈发强大无微不至的保护方能作为回报—— 

可直至失去那个人后他才明白，查杰不需要金钱万贯，不需要逢源人脉，甚至也不需要他殚精竭虑找来的更多优质资源。

查杰需要的，从头至尾，都只有他一个。

“想要去做些什么？”

“我啊 … 我想变成很棒很棒的演员！”

当时的男人心事浓重，思虑间却忽略了查杰低声补充的，至关重要的句尾。

“和你一起。”

那样温暖妥帖的四个字，几近颠覆了二人相恋五年来所有故事的结局。

我会给你一个全新的开始，再看着你继续完成你的梦想。

影帝朱戬的人生，在这意味深重的一天，被他亲手而彻底的改变了。

 

天宜影业约谈室内。

朱戬，James冷着面孔朝他丢出最新统计版本的行业舆论计报，你不能不遵守规则。

自影帝宣布退圈伊始起，迅速在几小时内登上各大门户网站头条，即便天宜所拥势力再过遮天蔽日，却是也无法抵挡住这波汹涌巨浪分毫了。路人津津乐道朱戬对查杰的仗义相助，反之圈内几股敌对势力借机拔苗而长，雇佣网络写手散步大量主导性颇强的软文，直指所谓“新演艺时代皇帝的没落”，意在借助朱戬这次的话题猛烈打击天宜近些年来一家独大的嚣张气焰。

“规则既然有其存在，”朱戬神色淡然，“就必定会被打破。”

James缓慢地摘下眼镜，脸上愠着少见的震怒表情，如果你执意如此。

那就等着失去一切 … 不止一切，可能还会更多。

朱戬起身，不卑不亢地挺直身板。

“从我认识您开始，您便教导我努力方可得到一切的回报。”

“我尊重您，我也敬佩您，直到某天您授意路鹂捏造虚伪事实构陷他人，打破了我在天宜这方土地上最后的底线。”

“这是所有关于本届金鳞奖的原始评审文件，”朱戬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包中抽出一沓整理好的影印文件递给主理人，“如若您不帮助查杰澄清，它们随时可以被寄送到行业监管机构去，还有主流媒体。”

影帝抬起头，双目中盈满滚烫而炽热的光芒。

“我深知于我而言并无能力同整个天宜抗衡 … 但我愿意拼上我的所有去与之一战。”

“直至耗干最后一滴血。”

 

James腰身一软，无言地陷入背靠沙发里。

即便朱戬拥有原始证据，可他仍可借用律师团借机反转，也不算过大威胁。只是此项官司周期过长，若是执着与影帝的拉锯战，伤及本司名誉另说，还会将近来艺人退圈受到影响的股价再幅下跌。

这并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虽然他想仍要与朱戬再度博弈，现实却是不再允许了。

“你可以解约，”主理人颓然地从木盒中抽出一支雪茄点燃，“但有两个条件。”

朱戬摆手，愿闻其详。

“其一，退还之前公司给你的股份，用以抵换部分违约金；其二，由于你三年来的形象皆由天宜注资打造，虽你并未由我这里出道，但我们为着培育下你，也算非常出力劳心。”

“待你自天宜影业解约的那一刻起，再也不许公开使用‘朱戬’这个名字。同意吗？”

朱戬笑着同他点点头，没问题，我全盘接受。

去法务部协调你的赔偿数额吧，主理人叹口气闭上眼，我很累了。

 

临到退出关门前，James忍不住又叫住朱戬，为何你会为查杰如此这般倾尽一切？

拥有过吧，影帝的笑容消失在愈发窄小的门缝间。

因为拥有过，方才知晓他比一切更重要。

 

 

查杰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了多久。

那晚他恍惚着记忆被好友扛回家来，饮醉过量又受下风寒，神志也是不甚清晰的。

青年隐约地记得因为胃袋太过鼓胀难受，睡眠中自己又爬起去卫生间吐了几次，浑身像被填充了棉花一般无力而绵软。

他的心脏，连同他瘦弱且不堪一击的躯体，在那个选择彻底放弃朱戬的夜晚，便随着上海初来的雪花一道分崩离析了。

查杰睁开眼，扭一扭木然的脖颈，伸手去拿放在床头边的手机。按一下感应键，屏幕并未亮起，些许也是睡得时间太长，电量彻底用尽了吧。

不过之于现在的他来说，或许失去同外界的联系才会更好。

青年把手机扔在被褥里，感到喉咙一阵干渴，就起身下床打算去客厅找杯水喝。怎知他刚刚按开饮水机的加热按钮，便听到门铃发出一次次尖锐而急促的鸣叫声。

查杰无奈，只好放下水杯皱起眉头去开门。

“朱戬，”安安提着两个便携包出现在门外，面色绯红到上气不接下气，“朱戬他 …”

别跟我再提他好么？

查杰表情变得非常难看，作势要直接关门，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大佬你听我说完呀！”助理用着手肘顶住门框，“朱戬退出娱乐圈啦！”

一阵心惊胆战，一场天旋地转。

查杰像是一只被突然抽去了氢气的气球，瞬间瘫软的坠落至地面。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的 …

你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啊，安安叹口气道，或者如果你能打开电视看看，这件事已经上了两天多的头条了哇。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网上都说，他给天宜支付的违约金是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

对啦还有这个，助理从便携包中掏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他，物业说有你的快递，顺道帮你一起拿上来。

“同时恭喜大佬，朱戬离开之前，和天宜联同为您的奖项作出了发布澄清。周总说，你明天就能回到公司复工拍戏啦。”

安安嘱咐完便知趣地离开了，留下查杰站在敞开的门前手脚发冷。

 

思虑了好一会，青年转身关上门，抱着纸袋慢慢地走进屋。

他坐在沙发上，空洞着双眼想要去摸遥控器，却依旧不敢按开电视去接受这个仿佛梦魇般的现实。

查杰摸过纸袋，轻轻绕开顶端固定的棉线，然后从中掏出一个黑色的硬皮笔记本。

他翻开扉页。

寄送者并未署名，可查杰却在看见那抹字迹的第一眼便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我们选一张大的贺卡来看？”

“今早我出门后，你洗头了吗？”

四年前，在自己二十三岁的生日会上，那是为他鼓掌呼号，言笑晏晏的恋人。

查杰接着看下去。

这本笔记的内容认真又详尽，从他和朱戬一同拍摄的古装，再到由他自行主担的现代剧，在他所参与演出的一幕幕角色里，都被影帝细致地按照年限类型，分集作出了评判建议。

演的好的地方，朱戬会画下优评；差强人意之处，朱戬会详细地给他指出更为合适的表演方法。

查杰曾跟朱戬说过，你的字多好看，但别弄那么连笔，我会看不懂啊。而在这本笔记的几十页批复中，男人的每一个字都特意写得横平竖直，一眼瞧上去明晰又清楚。

查杰一页页看下，直至翻到末尾页。

他发现朱戬在这里留下了一封信。

 

那一年，你还是瘦如麻杆爱眨巴眼睛的红衣乐师；

那一年，你还是喝半瓶就诶哟我不行了的小混蛋；

那一年，你总在说，滚啊，能不能喝，我可是社会你杰哥！

时光荏苒，我们每个人，逐渐都在变化中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而我想，在经历过很多后，也是时候把这盏指路的灯，交还到你手中了。

这么久以来，感谢你一直在承受所有关于我的抱歉，那是无论说多少次对不起，都不能够弥补的。

但请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这样说了 。

知道你总是会原谅我的 ：）

非常优秀的演员查杰，让我提前对你说声“你好”不过分吧？

不管未来会怎么样，你在我这边，永远是超人亲手认证过的，最厉害的霸王龙。

我最爱的小娘炮，今天你洗头了吗？

从今往后的路，拜托你好好照顾自己啊。

再见啦。

 

你的 傻狗 

 

查杰不想哭，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滴落下来，湮湿了男人亲手画出的最后一个笑脸。

就在作出退圈决定的那一天，朱戬会想同他说说话吗？

查杰不再会贪恋其他，因为他曾得到过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爱人。

 

北京某高级住宅区的宅邸里。

房屋经纪清点过家俱之后询问朱戬，有您需要带走的吗？

朱戬摇摇头，都卖掉吧。

影帝从口袋中摸出那支诺基亚，卸下背板拿出SIM卡掰断，再伸手将它扔进鱼缸里。薄薄的芯片在水面上打了几个涡旋，随着水波下鱼儿身躯的摆动渐渐漂去远走。

天边渐渐泛起微白，朱戬走到阳台站住，观赏着北京又一次新的日出。

“有一天太阳会升起在某个清晨，一道彩虹，两个人。”

愿上苍不会辜负他们执着的等待，让黎明终将到来。

 

 

 

一年后。

自朱戬退出娱乐圈以来，天宜影业占据娱乐圈主导势力的情况得到大幅度洗牌。因着查杰的奖项乌龙得到及时澄清再引诸多路人粉丝，再加以KL娱乐重新注资予以力捧，且有《逐夕》获得最佳男配角相照，逐步越上顶级男星之列，片约代言纷至沓来。

天宜意欲难平，重新改组旗下艺人组成团体与之拼杀，却仍是反响平淡的强弩之末了。

媒体们都说，历经风水流转，如今迎来对市场加以掌控的，是查杰的时代。

他到底还是成为了那颗他理想中的，最闪耀的星辰。

可在分开的这三百六十五天里，查杰对朱戬的思念却也是未曾有一刻断绝过。

 

“ZAYA姐今早关注了你，”已升职至经纪人的安安弯身对查杰说，“我顺手帮你回关啦。”

喔，正在直坐着等待服装助理整理衣襟的青年随口应下一句，蛮好的。

这是某知名服装品牌的代言拍摄现场，他刚刚完成了本季新款男装的代言拍摄。

待助理走后，查杰等着团队工作收拾无聊，便用手机点开女星的微博主页浏览，却发现她在五分钟前发布的一张，在江南古镇的游览照片。

画面中ZAYA并未出境，看上去更像是随手拍下的游记感想。查杰刚准备按过左上退出，却意外地在照片的某一处发现了异样。

那是河岸边一方不大的木质招牌，历经了雨打风吹有些褪色了，却依然能够清晰地辨别出字迹。

那块门匾上，有人用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笔划写下店铺的名字，执黎。

五年前横店外景的城楼上，红衣的乐师执起玉萧，目送远战的君王。

此生无他求，唯有待君归。

 

查杰沉思片刻，再认真去看，原来那条微博竟是带了定位。

苏州同里镇。

幸福再度向他摇曳起翠绿的橄榄枝，而这一次，他决定用力抓住不再放手。

小方还在吗，查杰转头去唤来随行的造型师，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方叶应声而至，照着青年的要求把长长曲卷的发尾打薄，再倒剃修理脑后和鬓角，然后顺着眉心中分，妥帖地梳在两边。镜中的倒影微微抿起唇角，似乎依旧是曾经年少乖巧的模样。

就像一切都未曾改变过。

查杰望着镜中的自己，再学着男人的语调张口。

“你好啊，小娘炮。”

他坐在那里轻轻地笑，却也是泪盈于睫。

 

行程内工作完成后，查杰同工作室交待了几分，便背了包裹西行至苏州。

自抵达同里镇的那一刻起，他便拿了地图开启导航细细搜索，终是在几番无用的盲找之后寻得了ZAYA拍摄照片的所在地。

这里风景秀美，弯延的石桥下碧波清漾，石洞下有小舟划过，两岸连绵地建着低矮却古朴的店铺。

查杰过了桥，来到那间名叫“执黎”的客栈门前，轻巧地叩动几下微闭的铜锁。

很快地有人来迎了门，是个扎着羊角发髻的小姑娘。

“客官，”女孩子的嗓音脆生生的，“您是来住店吗？”

查杰点点头，环视一圈店面。这里不大却温馨，且壁挂装饰样样精巧，定是某人日常青睐的风格了。

你们的老板，查杰扯下口罩，边写登记册边同她聊，名字是叫朱戬吗？

姑娘摇摇头，不是哦。

青年的笔触瞬时写歪了一划，心情也有些低落起来。

他叫朱执明呀，姑娘摸摸发髻，露出两个圆圆的酒窝，我帮你去叫他！

说着女孩子便向前走几步，一脚踹开通往后院的小门。

她往里跑了几步大声喊着，表哥你快些出来接客啦！

院落里传来一阵由远及近地脚步声。

 

查杰的心砰砰地跳着，握住背包边带的手指微微颤抖。

不一会儿，一个男人手臂环着只幼猫自门里走出，叨念着小蕊又在一惊一乍的。

没错了，那是他的朱戬。

朱戬黑了，也瘦了，穿着寻常人再普通不过的T恤仔裤，却比他记忆中任何一次都更加英俊。

朱戬望见站在屋里的查杰，眼里闪过微微的惊讶，随后很快转换成为深厚的欣喜。

“今天才带回来的孩子，”男人望向青年的眸中带泪，“还没有取名字。”

“纠结叫容儿还是离离选择了好久 … ”

朱戬伸手将查杰揽紧怀里用力地抱住，“想来它也是在等你。”

容儿吧，查杰埋在恋人的肩头哽咽道，好不容易才找到，就别再分离啦。

 

小猫从朱戬的手臂一跃跳上门前的木桌，同着圆圆苹果脸的小姑娘一起，四只大眼睛明亮闪烁，见证着这对恋人的久别重逢。

没有人注意到，河岸边紫兰色的那抹天空上，一道弯弯的彩虹暗自翘起。

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

而我觉得，为了这一刻，我已经等待得很久了。

 

END

 

PS：终于完结啦！！感谢各位老铁一路爱的挽尊！！求砸评论！！才有动力写番外哈哈哈XD

 结尾出自泰戈尔《飞鸟集》，很喜欢的一句话。

再次笔芯。